创作声明：本文为虚构创作，地名人名虚构，请勿与现实关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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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这钱该谁出？"酒店包间里，五十瓶剑南春的酒香弥漫着，八十岁的张桂芬穿着紫红色唐装，金镯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她的声音压过了满桌的觥筹交错，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半空。
我看着那张六万八千八百元的账单，忽然笑了。
这一笑，让三十五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......
01
三天前的下午，张桂芬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，正对着镜子试穿那件崭新的紫红色唐装。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射进来，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投下一道道光影。
她的手指抚摸着袖口的金丝绣花，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显得粗糙的手，此刻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"丽丽，"她头也不回地说，"让你妈把她那套翡翠头面借来，我八十大寿，怎么也得撑撑场面。"
我坐在茶几对面，手里拿着她亲笔写的宴请名单。三十五个名字，密密麻麻地写在一张红纸上，字迹有些颤抖，但每一个都认认真真地用毛笔描过。我仔细看着这些名字，有一半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，有些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。
"妈，这个表舅公的儿子，他们一家不是去年就移民澳洲了吗？"我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问。
张桂芬的手停了一下，然后继续整理着衣领，"移民怎么了？我八十大寿，天大的事他们也得回来。再说了，他们在国外发达了，正好让那些瞧不起我们家的人看看，我张桂芬的亲戚都是有本事的。"
我默默地把名单放回茶几上。张桂芬的声音又响起了："还有，明天你跟明儿去酒店确认菜单，一定要上档次的。澳洲龙虾、鲍鱼、海参，一样都不能少。我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，八十岁了，总得让人看看我们家的排场。"
"妈，您有糖尿病，这些东西您都不能多吃。"
"我不吃，别人吃啊！"张桂芬转过身来，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，"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，我张桂芬虽然出身不好，但我养的儿子娶的媳妇可不是一般人。你们年轻人不懂，面子这东西，比什么都重要。"
晚上，周明偷偷溜进卧室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。他的动作很小心，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似的。
"妈说寿宴要按最高规格办，这是我这些年偷偷攒的私房钱，你拿着，到时候不够再想办法。"
我接过卡，摸到卡套里夹着一张纸。展开一看，是上周医院的缴费单，上面写着"腰椎间盘突出症"。我看着周明，他正低着头脱袜子，背影显得有些佝偻。
"你的腰不是刚检查出有问题吗？怎么昨天还去给你妈那些广场舞队友当司机？"
周明的动作停了一下，"她说人家请她跳舞是给她面子，不能失了礼数。再说了，就是开个车，能有多累。"
我把银行卡放在床头柜上，看着上面的余额——三万二千块。这是周明三年来每个月从工资里抠出来的钱，原本是想给我们将来的孩子做教育基金的。
第二天上午，我和周明去酒店确认菜单。金碧辉煌的包间里，小姑子周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。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，指甲上贴着闪闪发亮的钻石亮片，正指挥着服务员撤掉菜单上的清蒸鲈鱼。
"我妈说了，必须上澳洲龙虾，不然显得我们家寒酸。"周兰的声音尖锐而刺耳，"还有，鲍鱼要大个的，不能用那种小的糊弄人。"
我看着被撤掉的清蒸鲈鱼，那本来是我特意为张桂芬点的，糖尿病人吃鱼比较好。菜单的备注栏里，我还专门写了"婆婆糖尿病忌甜"几个字，现在被周兰指甲上掉下来的钻石亮片盖住了。
"兰兰，妈的身体你也知道，这些东西她都不能多吃。"我说。
周兰头也不抬，"不是给她吃的，是给客人吃的。我妈八十大寿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，菜不好看怎么行？再说了，钱又不是我出，你操心什么？"
她说着，从包里掏出手机，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购物网站的界面。我瞥见她的购物车里有一个标价八万八的爱马仕包包，还有好几件标价过万的衣服。
"酒呢？"周兰问服务员，"我哥说了要茅台，最好的那种。"
"小姐，我们这里有五粮液、剑南春、茅台，价格从八百到三千不等..."
"要茅台！"周兰打断了服务员的话，"至少要五十瓶，我们来三十五个人，每人一瓶都不够分的。"
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他拽了拽我的衣袖。我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水，于是从包里掏出一颗降压药塞到他手里。上周体检时，医生说他的血压已经到了临界值，让他注意休息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
"兰兰，五十瓶茅台，这得多少钱啊？"我试探着问。
"一瓶一千八，五十瓶九万。怎么了？我妈八十大寿，喝点好酒怎么了？"周兰理直气壮地说，"再说了，有钱人家办寿宴都是这个规格，我们家又不是没这个条件。"
我看着周明，他正用手捂着太阳穴，那是他血压高时的习惯动作。
寿宴的前一天晚上，张桂芬把全家人都叫到客厅里开会。她坐在沙发的正中央，穿着那件紫红色的唐装，手上的金镯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"明天是我八十大寿，来的都是咱们家的亲朋好友。"她的声音很庄重，"我这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，但我不能让人瞧不起。明儿，你是我儿子，这个家的顶梁柱，明天你得把精神头给我拿出来。兰兰，你是我女儿，明天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，让人看看我张桂芬的女儿有多出息。"
然后她看向我，"丽丽，你是我们家的媳妇，明天你得把主人家的样子给我拿出来。招呼客人、敬酒、买单，这些都是你的事。你爸妈当年陪嫁的那套房子就值两百万，咱们家也不是没这个底气。"
我默默地听着，没有说话。张桂芬继续说："还有，明天不许谁给我丢脸。该花的钱就花，该摆的排场就摆。我活了八十年，就这一次机会让人看看我们家的实力。"
02
寿宴当天的下午五点，我提前到了酒店。包间里已经布置得金碧辉煌，红色的寿字贴满了墙壁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鲜花和水果。我检查着每一个细节，确认菜单，安排座位，忙得不可开交。
六点钟，客人开始陆续到达。第一个来的是表舅公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，看起来很体面，但我注意到他的袖口已经有些发白，皮鞋也擦得锃亮但明显穿了很多年。他一进门就四处张望，眼睛里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兴奋。
"哎呀，这排场真不错！"他大声说道，"桂芬姐真是有福气，儿子孝顺，媳妇贤惠。"
张桂芬穿着那件紫红色的唐装走过来，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。她拉着表舅公的手说："老弟，你来了就好。我们丽丽可是大学生，嫁过来的时候，她爸妈陪嫁了套学区房呢，现在值二百多万了。"
我端着茶水从旁边经过，无意中瞥见表舅公的手机屏幕。上面显示着一个借贷软件的界面，红色的字体写着"您有逾期未还款项，请尽快处理"。他慌忙把手机塞进口袋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客人越来越多，包间里很快就热闹起来。有我从未见过的远房亲戚，有张桂芬的广场舞队友，还有周明的同事。每个人都穿得很正式，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大了许多，仿佛这样就能显示出对寿星的重视。
七点钟，菜开始上桌。第一道是冷盘拼盘，摆得很漂亮，有卤牛肉、白切鸡、皮蛋、海蜇丝。客人们纷纷拿起筷子，一边吃一边夸赞菜品的精美。
"兰兰，可以开酒了吧？"张桂芬问坐在旁边的周兰。
周兰立刻招呼服务员："先开二十瓶！我哥说了今天管够，大家不醉不归。"
服务员有些为难："小姐，一下子开这么多，喝不完怎么办？"
"喝不完？"周兰的声音提高了八度，"你看不起我们是吧？我们来这么多人，二十瓶都不够分的。赶紧开，别废话。"
周明坐在我旁边，脸色越来越白。我悄悄拉住他的手，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全是汗。我从包里掏出那颗降压药，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他。
茅台的香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包间。客人们纷纷举杯敬酒，说着各种吉祥话。张桂芬的脸上红光满面，笑得合不拢嘴。她一桌一桌地敬酒，每到一桌都要说一番感谢的话，客人们也都很给面子，纷纷回敬。
"张阿姨，您真是有福气啊！儿子这么孝顺，媳妇这么贤惠，还有这么好的排场。"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妇女端着酒杯说。
"哪里哪里，都是孩子们孝顺。"张桂芬满面春风，"我们家丽丽可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，现在在外企工作，月薪过万呢。"
我听着这些话，默默地给客人们添茶倒水。我知道张桂芬需要这些赞美，需要这种被人羡慕的感觉。她这一辈子过得确实不容易，年轻时家境贫寒，中年时为了养家糊口什么苦都吃过，老了好不容易儿子成家立业，她想要炫耀一下也是人之常情。
八点钟，热菜开始上桌。澳洲龙虾、鲍鱼、海参，一道比一道精美。客人们都惊叹不已，纷纷拿出手机拍照。张桂芬更是满面红光，逢人就说这是她儿子媳妇的孝心。
就在这时，坐在邻桌的一个年轻女孩突然尖叫起来："这瓶茅台是假的！我爸开烟酒行的，我从小就跟着他，一眼就能看出来。"
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女孩身上。她举着一瓶茅台，指着瓶身说："你们看，这个防伪标识不对，而且酒的颜色也不对。"
张桂芬的脸瞬间变得铁青，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："胡说八道什么！我们花这么多钱，怎么可能买假酒？"
然后她转向我，声音变得更加尖锐："丽丽，你去跟经理说，必须给我换真的，不然砸了他们的店！我张桂芬八十大寿，他们敢拿假酒糊弄我？"
服务员慌忙过来查看，经理也匆匆赶到。经过一番检查，确实发现有几瓶茅台存在问题。经理连声道歉，承诺立刻更换，并且给予一定的折扣。
但是这个小插曲已经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。客人们窃窃私语，有些人开始怀疑其他的酒是不是也有问题。张桂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，她不停地喝酒，试图掩饰内心的焦虑。
周兰也坐不住了，她不停地催促服务员上菜，要求每道菜都要最好的，最贵的。她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动作也越来越夸张，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挽回刚才的面子。
我看着这一切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场寿宴已经花了太多钱，而且还远没有结束。账单上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，每一道菜，每一瓶酒，都在增加着我们的负担。
九点钟，最后几道主菜上桌了。红烧鲍鱼、清蒸石斑鱼、白灼基围虾，每一道都很精美，但我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了。我计算着大概的费用，心里越来越沉重。
客人们吃得很尽兴，酒也喝得很多。有些人已经开始脸红，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大。张桂芬虽然因为糖尿病不能多喝，但她的兴致很高，不停地跟客人聊天，分享着自己的人生感悟。
"我这一辈子啊，"张桂芬端着茶杯说，"什么苦都吃过，什么罪都受过。但是我不后悔，因为我有一个好儿子，一个好媳妇。他们孝顺，有本事，让我这个当妈的脸上有光。"
客人们纷纷附和，说着各种赞美的话。但我注意到，有些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，他们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，看着一瓶瓶昂贵的茅台，眼里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。
表舅公喝得有些多了，开始大声地讲述自己在澳洲的"发达"生活。他说自己在那边买了大房子，孩子上的是私立学校，每年还要带着全家去欧洲旅游。但是我看到他说话时手在发抖，而且不时地偷偷看手机，那个借贷软件的催款信息还在不停地弹出。
03
九点半，甜品和水果上桌了。精美的蛋糕上插着数字"80"的蜡烛，周围摆着各种进口水果。张桂芬被众人簇拥着站在蛋糕前，准备许愿吹蜡烛。
"妈，许个愿吧。"周明说。
张桂芬闭上眼睛，双手合十，嘴里念念有词。然后她深吸一口气，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。包间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，所有人都在为她庆祝。
"祝您福如东海，寿比南山！"
"祝您身体健康，万事如意！"
各种祝福声此起彼伏，张桂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她一一回应着每个人的祝福，感谢着每个人的到来。
但就在这时，服务员拿着账单走了过来。她恭敬地递给我，轻声说："女士，这是今晚的消费账单，麻烦您核对一下。"
我接过账单，看到上面的数字时，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——68800元。
五十瓶茅台，45000元；各种海鲜大菜，15000元；服务费和包间费，8800元。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，即使加上周明攒的三万多私房钱，还差将近四万。
我拿着账单的手开始发抖，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。但是张桂芬注意到了我的异常，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："丽丽，你愣着干嘛？赶紧买单啊，难不成要让长辈掏钱？"
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我感觉到几十双眼睛在看着我，等待着我的反应。服务员也站在旁边，耐心地等待着。
我看着张桂芬，她的眼神里透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期待。在她看来，我作为儿媳妇，为她的八十大寿买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毕竟，她刚才还在客人面前炫耀我们家的富裕，炫耀我的陪嫁房产。
我放下筷子，看着那张68800元的账单，忽然笑了起来。这一笑，让包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。
"妈，"我指着账单，笑声越来越大，说了一句话却像一颗炸弹，瞬间在包间里爆炸——
"您用我的房子给小姑子还赌债时，没想过今天这单该谁买吗？"
所有人都愣住了，筷子停在半空，酒杯悬在嘴边，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。
张桂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她张了张嘴，想要说什么，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。周明也愣住了，他看看我，又看看他妈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，里面装着我准备了很久的证据。我慢慢地把信封倒过来，一沓照片散落在转盘上，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刺眼。
第一张照片是房产抵押合同的复印件。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，张桂芬以我陪嫁的那套房子作为抵押，向银行贷款五十万元。合同日期是三个月前，签名处是她的名字。
第二张照片是银行转账记录。五十万元，从张桂芬的账户转到了周兰的账户，转账时间是两个月前。
第三张照片是网络赌博网站的账户记录，显示周兰在过去半年里输掉了四十八万元。
最后一张不是照片，而是一份医院的诊断书。上面写着我的名字，诊断结果是——怀孕三个月，胎盘低置，需要卧床休息。
包间里的寂静变得可怕，所有人都在看着桌上的这些证据，没有人敢说话。张桂芬的手开始发抖，金镯子在她的手腕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。
"这...这是什么意思？"表舅公结结巴巴地问。
我站起身来，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："意思就是，我的婆婆背着我们，用我的房子做抵押，贷了五十万给她女儿还赌债。而我刚查出怀孕，医生说必须卧床休息，否则可能流产。"
周兰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，她想要站起来，但是腿软得站不住。周明更是彻底傻了，他看着桌上的证据，嘴里念叨着："不可能，不可能..."
表舅公突然拍了一下桌子，酒杯被震得跳了起来："我就说上次借你的三十万怎么迟迟不还！原来你都拿去给周兰填窟窿了！"
这一声怒吼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，其他客人也开始议论纷纷。
"我借给她的十万块，说是投资生意，原来是这么回事！"
"我也借了五万，说是给孙子交学费！"
"难怪她最近这么阔气，原来是拿着别人的钱在装大方！"
客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，整个包间变得混乱起来。张桂芬瘫坐在椅子上，脸色惨白，金镯子从她手腕上滑落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周明跪在我面前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——是离婚协议书，签名处只有他的名字。
"我妈说..."他的声音发颤，"说你生不出儿子，早该换个人。但是我...我从来没想过真的要离婚。这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的，孩子我们也一定会保住的。"
他说着，手机从口袋里滑落，屏幕上显示着一条转账记录——他每个月都会偷偷地给我交社保，即使家里经济紧张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断过。
04
就在这时，周兰突然站了起来，眼神变得疯狂。她冲向厨房，抓起一把菜刀，尖叫着冲向我："都是你！要不是你不肯把陪嫁房给我，我怎么会去赌博！都是你害的！"
几个男客人连忙冲上去拦住她，菜刀在争夺中掉在地上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周兰被制服后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："我欠了那么多钱，他们说要砍掉我的手！我不想死啊！"
包间里彻底乱了，有人在劝架，有人在安慰，有人在指责。服务员也吓得不轻，连忙去叫经理和保安。
就在这一片混乱中，包间的门被推开了。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慢慢走了进来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，因为她是张桂芬的婆婆——九十二岁的太姥姥。
太姥姥穿着一身黑色的旧棉袄，头发花白，但是眼神依然犀利。她慢慢走到桌前，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。
"桂芬，"太姥姥的声音虽然苍老，但很清晰，"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？"
她打开铁皮盒子，倒出一堆皱巴巴的汇款单和收据："这些都是当年丽丽她妈给你治病的钱，前前后后二十多万。你以为我眼花了看不见？你把这些钱全拿去给周兰买奢侈品了！"
张桂芬看到这些汇款单，彻底崩溃了。她想要辩解，但是太姥姥举起拐杖制止了她。
"我活了九十二年，什么人没见过？"太姥姥指着墙上的寿字，"八十岁了还学不会做人！当年要不是丽丽连夜排队给你挂专家号，你这条命早就没了。你住院那一个月，是丽丽天天煮汤送去医院的。"
太姥姥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，连周兰都停止了哭泣。她继续说："丽丽刚嫁过来的时候，你说她是城里人，娇生惯养，干不了活。但是你生病的时候，是她端屎端尿伺候你的。你忘了？"
"还有，"太姥姥走到周兰面前，"你一个月花掉的钱比我一年的退休金还多，钱哪来的？是你嫂子的血汗钱！她怀着孕还要上班，就是为了养活你们这一家子。你有什么脸面怨恨她？"
周兰被说得哑口无言，只能低着头抽泣。
太姥姥又转向那些借钱给张桂芬的亲戚："你们也别在这里假惺惺了。借钱的时候，一个个说得比唱的还好听。现在出了事，就在这里落井下石。这一家子有什么好的，值得你们这样巴结？"
表舅公被说得脸红脖子粗，但是不敢反驳。其他客人也都低下了头，包间里重新陷入寂静。
太姥姥最后走到我面前，把那个金镯子捡起来，塞到我手里："孩子，这镯子你拿着。这是我当年的陪嫁，传给了她，现在应该传给你。"
我看着手里的金镯子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太姥姥轻抚着我的头："孩子受委屈了。这一家子的债，不该你来还。"
这时，服务员又过来催账单。表舅公站了起来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："这单我买，就当抵了她欠我的债。但是桂芬，从今以后，我们两家断绝来往。"
他说着，用手机支付了68800元的账单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，其他客人也纷纷起身离开，没有人再说什么祝福的话。
包间里最后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和太姥姥。张桂芬依然瘫坐在椅子上，周兰蜷缩在角落里，周明跪在我面前不敢抬头。
太姥姥慢慢站起身来，拄着拐杖向门口走去。走到门口时，她回头说了最后一句话："人活一辈子，最重要的是良心。没了良心，活再久也是白活。"
05
太姥姥走后，包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一家四口。张桂芬依然坐在那里，脸色苍白，眼神空洞。周兰蜷缩在角落里，不再哭泣，但是身体在轻微地颤抖。周明跪在我面前，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离婚协议书。
我慢慢坐下来，感觉浑身都很疲惫。怀孕三个月的身体本来就容易疲劳，今晚的一切更是让我精疲力尽。我摸着小腹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，正在静静地成长着。
"明天我就去把房子赎回来。"周明的声音很小，但很坚定，"不管花多少钱，借多少债，我都要把房子赎回来。"
我看着他，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，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决心。他的眼里有眼泪，也有坚定。
"还有，"他继续说，"我会找周兰的债主谈，让他们给一些时间，我们一点一点还。"
周兰听到这话，抬起头来看着她哥哥。她的眼睛红肿，化妆都哭花了，看起来很狼狈。
"哥，我知道错了。"她的声音很嘶哑，"我真的知道错了。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的，就算打工一辈子，我也会还的。"
"你怎么还？"周明的声音里有愤怒，也有无奈，"你有什么本事能还这么多钱？"
"我可以去工厂打工，可以去饭店洗碗，什么活我都能干。"周兰说着，又开始流眼泪，"我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。那些债主天天打电话威胁我，我快要疯了。"
我听着他们的对话，心情很复杂。愤怒、失望、同情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。周兰确实做错了事，但她也是个可怜人。赌博这种东西，一旦沾上就很难摆脱。
张桂芬终于开口说话了，她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："我这一辈子，做过的最错的事，就是太要面子了。"
她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，眼神里有悔恨，也有迷茫："我总想着让别人看得起我们家，总想着证明我们家不比别人差。可是我忘了，家和万事兴，这比什么都重要。"
"妈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？"周明的声音里有怨恨，"房子没了，钱没了，丽丽还怀着孕。你让我怎么办？"
"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。"张桂芬慢慢站起身来，走到我面前，"丽丽，是我糊涂了。我不该用你的房子做抵押，不该把钱给周兰，更不该在客人面前那样说话。"
我看着她，这个七十八岁的老人，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认错误。她的眼里有眼泪，也有羞愧。
"妈，事情已经发生了，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解决。"我说，"房子的事，我们想办法。周兰的债务，我们也想办法。但是以后，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。"
"不会了，绝对不会了。"张桂芬连连点头，"我发誓，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糊涂事了。"
周兰也爬过来，抱着我的腿："嫂子，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。以后我会好好工作，好好做人，绝对不再赌博了。"
我看着她们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一家人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，但也都有自己的苦衷。张桂芬要面子，是因为她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，太想让别人看得起了。周兰赌博，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赚点快钱，后来越陷越深，无法自拔。
"我们回家吧。"我说，"今晚的事就这样了，以后的路还很长，我们慢慢走。"
走出酒店的时候，夜风很凉。我裹紧了外套，周明默默地走在我身边。张桂芬和周兰跟在后面，两个人都很安静。
在酒店门口，周明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。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，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情绪。
"明天我就去找银行，看看能不能协商还款计划。"他在我耳边轻声说，"房子我一定会赎回来的，孩子我们也一定会保住的。"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。我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，但是至少我们还在一起，至少我们还有希望。
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，我洗了澡就上床休息。躺在床上，我摸着小腹，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存在。医生说要卧床休息，避免情绪波动，但是今晚的事情让我的情绪起伏很大。
周明在客厅里打电话，我听到他在跟银行的客服联系，询问房产抵押的具体情况。他的声音很耐心，即使客服的态度不好，他也没有发火。
06
第二天早上，我被一阵香味惊醒。下楼一看，张桂芬正在厨房里忙碌着。她穿着围裙，头发梳得很整齐，正在煮粥。
"丽丽醒了？快来吃早饭。"她看到我下楼，连忙招呼我过去，"我煮了小米粥，还炒了几个清淡的菜。医生不是说了吗，你现在要多休息，多吃有营养的东西。"
我有些意外，张桂芬以前从来不会主动下厨，更不会专门为我做饭。
"妈，您怎么起这么早？"
"睡不着。"她一边盛粥一边说，"想了一夜，觉得自己这些年确实做错了很多事。以后我要好好弥补，先从照顾你开始。"
周明也从楼上下来了，他看起来很疲惫，显然一夜没睡好。
"银行那边怎么说？"我问。
"可以协商还款，但是利息很高。"他坐下来，端起粥碗，"不过总比失去房子好。我计算了一下，如果我们省吃俭用，大概三年可以还清。"
"我也会去找工作。"周兰从楼上下来，她洗了澡，换了衣服，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，"我会去找正当的工作，哪怕工资低一点也没关系。"
我看着这一家人，心里有了一丝希望。也许昨晚的事情是一个转折点，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。
吃完早饭，周明去银行办理还款手续，周兰去人才市场找工作，张桂芬留在家里照顾我。她很细心，不时地给我倒水，问我需要什么。
中午的时候，她煮了一碗无糖的莲子汤端给我。
"丽丽，"她坐在我旁边，"昨晚我想了很多。我这一辈子，最大的错误就是分不清什么是真正重要的。我总以为钱和面子最重要，但是现在我明白了，家人平平安安、和和睦睦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"
"妈，您能想通这些就好。"我说，"我们这个家，虽然有各种问题，但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，总会度过难关的。"
"是啊，"张桂芬点点头，"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。你一定要好好保胎，这是我们家的希望。"
我摸着小腹，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存在。是的，无论多艰难，我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。他是我们家的希望，也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动力。
下午的时候，太姥姥拄着拐杖来看我。她带来了一些补品，还有一些现金。
"这些钱你拿着，给孩子买些营养品。"她把钱塞到我手里，"我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了什么忙，只能出点钱。"
"太姥姥，您的钱我不能要。"我推辞道。
"拿着吧，孩子。"太姥姥握着我的手，"我活了九十多岁，什么都看透了。钱这东西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，用在该用的地方才有意义。"
晚上，周明和周兰都回来了。周明办好了还款手续，周兰找到了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。虽然工资不高，但总算是个开始。
吃饭的时候，一家人坐在一起，气氛比以前和谐了很多。张桂芬特意做了我爱吃的菜，周兰主动帮忙收拾碗筷，周明跟我商量着孩子的名字。
"如果是男孩，就叫明轩，如果是女孩，就叫明慧。"他说，"希望孩子聪明健康，平平安安长大。"
"好名字。"我点点头，"不管是男孩女孩，都是我们的宝贝。"
张桂芬在旁边听着，眼里有泪光："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，弥补我之前的错误。"
那天晚上，我躺在床上，看着窗外的星空。虽然前路未卜，虽然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，但是我心里有了希望。一个家庭，只要还有爱，还有信任，就可以重新开始。
孩子在我肚子里轻轻地动了一下，好像在告诉我，他也充满了希望。是的，无论多难，我们都会好好的。这就是生活，有苦有甜，有离有合，但只要家人在一起，就什么都不怕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在床上吃着张桂芬做的早餐，看着周明匆匆忙忙地准备去上班，看着周兰穿着整齐的制服准备去超市。这个家庭正在慢慢地恢复正常，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承担着自己的责任。
我摸着小腹，对里面的小生命说："宝宝，欢迎来到这个世界。虽然这个家庭不完美，但是我们都会努力让它变得更好。"
窗外阳光明媚，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发布于：江西